在无尽的坠落中，雨阳月闭眼思考着，和之前那些生死攸关的大场面相比，此刻的宁静倒是显得弥足珍贵。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他对着黑暗发问：“你还在吗？”

黑暗中立刻传来电子播报音的回答：“放弃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从来没想过要杀我，是吗？”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没有任何回答从黑暗中传来。

“和我抱团吧。”

当这几个字浮现在纸面上时，海莺心头一紧，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灵的冰川流过。

但她知道，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生与死的单行道。

于是她继续写道：“这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活下去，对我来说就是意义。”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吗？你说神之血会保持‘原初’……”黑色的文字依然跃动着，没有丝毫惊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逻辑。”

海莺不明白对方现在到底想干什么，神之血的能力虽然具有变态的适用范围，但只要不去改变它的状态，它就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神之血很强，但也会很弱。

“那你太狭隘了，这东西的‘原初’状态可不是这样的。”

海莺的大脑就像是被细长的银针从眼睛向内刺中，一瞬间无比的疼痛。

在因疼痛而麻痹的状态下，她明白了雨阳月到底想做什么。

“他要利用逻辑增加设定。”

在海莺的心里，对神之血和雨阳月的危险评级正在变化，“s”级已经不足以描述他们的危险，只有“？”才是符合他们的神秘。

摆在海莺面前的选择同样只有两个：

第一，放弃对故事信息的获取，让书中世界停止；

第二，继续聆听，寻找击败对方的机会。

她意识到，不管是哪个，自己的生命都已经不会再延续了。

在黑暗之中，雨阳月依然慢条斯理，闭眼回忆着不久前的绿城入境口的混乱：

“在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

海莺继续看着，如同教徒谦卑的看着来自神明的福音。

“它是宇宙。”

雨阳月话音刚落，喉结处神之血闭合的瞳孔再次睁开，原本贴合的项圈立刻成圆环向外扩散，周围的黑暗立刻被宇宙星辰全部覆盖。

在星辰的中心，金黄色的瞳孔不停变换旋转，群星的璀璨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强烈的震撼让海莺头晕目眩，大量鲜血从嘴里“噗”的一声呕出，将眼前的笔记本完全浸染。

同时，一只手从纸面上鱼贯而出，那手被黑色的星光物质包裹，紧紧地掐住了海莺的咽喉。

文字已不再显现，随之而来的是被撕碎的纸张在牢房中飞舞。

雨阳月的半边头逐渐浮出纸面，一只眼睛盯着海莺，平静得可怕的话语从纸张中传来：“‘神之血’听起来还挺帅的，不介意的话我就用了。”

“你，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只想活下去，所以需要抱团。”

“那你应该躲起来……”

“但你已经帮我把这个选择给排除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雨阳月的手稍稍松开，“这是你的工作还是生活？”

鲜血从海莺的嘴角渗出，她不想回答，也不愿回答，唯有沉默。

她知道，书中世界已经无法再困住神之血了，从它无限展开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不可能等到雨阳月失去求生**的那一刻。

而这也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完全失败，自己已经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祈求屠夫心怀慈悲，放自己一马。

“我去哪能找到你？”

海莺愣住了，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思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如此天荒夜谈的要求，他们两个人在几分钟之前可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啊。

这世上还有太多东西自己搞不明白，但现在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儿时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海莺如同解脱一般，淡淡道：“你永远都找不到了。”

雨阳月猛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几乎已经被黑暗物质完全覆盖的天花板，耳边还能听到“滴滴滴”的仪器声。

“老明腿！你吓死我了你！你怎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雨星河带着哭腔的焦急声从墙壁飘进他的耳朵，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类似病房的地方。

脖颈处的781重金属似乎经历了疯狂的扩张，黑色物质蔓延在病房的各个角落，那颗金色瞳孔依然闪烁着。

“醒了，我醒了……”

强烈的心跳声已经响彻耳膜，雨阳月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着，伴随着呼吸逐渐

匀速，781也缓慢收缩，重新恢复为项圈大小。

病房的门也立刻打开，熟悉的脸出现在雨阳月的眼前，那人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来人正是李裕。

“诶哟，我的小……”

还没等对方说完，雨阳月活动着身子，从床上跳到地板上，直起身子对着李裕就是一拳。

下巴受到的猛烈冲进，立刻让李裕失去意识，像一滩软泥倒在地上。

雨阳月甩了甩手，又问道：“河啊，你认不认识什么，头上挂墨水的。”

“额……你，我……”暴力的场景让雨星河感到些许震撼，但她很快调整好了又说道，“你说的那是‘发卡’吧，有个在霾都的朋友是有戴着……”

“嗯……”雨阳月点了点头，又俯身确认李裕的伤势，“等他醒了跟他说，‘这一拳是你欠我的’。”

雨阳月利落地转身拿起床边的摩托车头盔，又将黑色皮夹克套在身上。

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他看到神之血安静地贴合在他的脖子上，仿佛是从皮下长出的肉瘤。

“我马上要去趟霾都。”

海莺躺在牢房冰冷的地板上，脑海里浮现出雨星河那阳光般的笑脸，然后是片刻前雨阳月说的那句话：

“活下去，对我来说就是意义。”

看似如此简单的想法，现在却是如此难以实现。

“汇报你的调查结果。”

牢房外的声音依然冷漠。在牢房的天花板上，飘进牢房的雾霾仿佛勾勒着熟悉的画面，那是海莺小时候在雪地里奔跑的样子。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只是想帮妈妈治病，哪里错了吗？

“立刻汇报你的调查结果，我们就会帮你治疗。”

无情的声音将海莺的飘渺的思绪带回到冰冷的囚笼之中，仿佛这已经是无数次的轮回。

她转动着眼珠，那是她身体唯一还能活动的地方，她看向那个监控摄像头。

她知道，在摄像头的另一端，那个男人能看得到听得到自己的一切，所以她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

“我的故事结束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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