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是唯一出现在那里的人，怎么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跟着马小翠回家，跟她回家后，又做了什么？”

丽阳府衙。阴暗的牢房。

挥之不去的血腥和腐烂令人作呕，一个嫌犯被沾了盐的马鞭抽得皮开肉绽，惨叫在密不透风的牢房中格外清晰，也格外骇人。

被拷打嫌犯的隔壁则安静得多。

妲木听着隔壁传来的阵阵惨叫，面色不变：“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去问问那个女人就知道。”

坐在妲木面前的正是袁捕头。

丽阳城发生了一家四口惨死的凶杀案，袁捕头奉命调查。他冷笑一声：“马小翠疯了！全家都死了，不疯才怪！”

妲木一怔。马小翠就是那个身上冒黑气的女人，她和黎牙跟着马小翠回家，本是想找出马小翠身上出现黑气的原因，没想到无意卷入一场凶杀案。

马小翠回到家时，婆婆、公公、丈夫、女儿都死了。她经受不住，疯了。

在场的妲木报了官，还在府衙做了笔录，却没有离开，因为袁捕头把人扣下了。

妲木道：“难道捕头认为，是我杀了马小翠一家？”

妲木知道袁捕头看不惯自己，可她无意深究。

袁捕头烦躁地道：“我又没疯！”

一个衙役从外面匆匆跑来，对袁捕头附耳几句，袁捕头更烦躁了。

他看一眼妲木，道：“你什么时候攀上了惠众堂？”

光天化日之下，一家四口被杀的案件不小，惊动了知府，同行的正好有惠众堂的人，一眼瞧出了从马小翠家钻出的黑气。

事关非人，惠众自然也在，她听说妲木是报案人，便要来了解情况。

越往牢房里面走，惠众的眉头皱得越深。

“敢问袁捕头，但凡是来报案的人，都要被关在牢里吗？”

袁捕头道：“这次凶杀兹事体大，我不过是谨慎些，以防凶手逃脱，难道惠众堂还想插手府衙的事？”

惠众道：“此次凶杀事关非人，是知府大人请我来查看，我只是好奇办案流程，袁捕头何必着急？”

袁捕头没话说了。其实，只要事关非人，惠众堂还真有权利插手府衙的事，这是当今圣上赋予巫族的权力，何况巫族首领任礼部尚书，还有不少巫觋入朝为官，巫族的势力不可小觑。袁捕头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就是看不惯惠众堂，更看不惯妲木。

惠众来到牢房深处，看到妲木神色坦然，身上也没有拷打的痕迹，心道这袁捕头还不算愚蠢。

惠众道：“妲木道长，听黎牙说，你们是跟着马小翠的黑气，去了她家，发现四口人倒在地上。你们还看见有个女婴跟着马小翠，对吗？”

妲木点点头。

袁捕头道：“看来你只知看病，不懂审问，你都把话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惠众道：“袁捕头，现在是我在问，若你有事，可以先离开，我不会告诉府衙大人。”

“你！”

惠众继续道：“我去马家时，没有看到魅，马小翠身边也没有魅，但马家充满了怨恨和执念，我们在院子挖出了尸体，一共有四具尸体，仵作查验了，都是女孩，刚出生没多久。”

惠众顿了顿，道：“你还能听下去吗？”

妲木点点头。

惠众道：“据马家的邻居说，他们家想要儿子，可是生了七八年，每年都是女儿。除了第一个，其他女婴被他们丢进地里，再用锄头耕烂，听说是因为女婴死得越惨，就越不敢投生到他们家，那些怨气就是女婴们的执念。”

袁捕头突然道：“他们做了这种事，算是死有余辜。”

惠众轻点头。

袁捕头微微蹙眉：“我们去查了与马小翠家来往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家与谁有矛盾，或是钱财纠纷，马小翠的男人虽然好吃懒做打老婆，好在他不赌。”

惠众道：“请袁捕头继续说。”

她心中却道，明明那男人长年累月打老婆孩子、母亲父亲，袁捕头居然用“好在”一词，身为捕头，行事看法却如此不公。

袁捕头道：“我们排除了财杀、仇杀、情杀，还有一点，马家四口，两个老人加一个男人，都是被割断喉咙，除了那个孩子，仵作说，她是被活活掐死。”

妲木道：“两位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呢？两位可能误会了，我不懂查案。”

惠众道：“玄一道长说，凶手是个叫龙雨的女人，你见过她。”

妲木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我不认识龙雨。”

惠众道：“你的确不认识，但她杀完人之后，路过你和黎牙。”

妲木猛地想起那个左眼下有红痣的女人。

惠众道：“看来你想起来了。”

袁捕头烦躁地道：“我们抓人要证据，道士的猜测怎么能服众？”

惠众道：“当务之急，是把龙雨找出来，不管她是不是犯人。”

袁捕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

妲木道：“那个女人的功夫很好，她走路的声音很轻，恐怕不容易找到。”

袁捕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妲木想了想，道：“我还记得她的面貌，若是需要，我可以画出来。”

妲木离开牢房，已经夜深。

妲木才走出大门，一只黑猫跑了过来。

“怎么才出来，问话要那么久？”

是黎牙。

妲木道：“你怎么在这里？”

黎牙道：“你报官后，惠众来了，我去找玄一，玄一告诉惠众凶手是谁之后就带孩子回去了。我担心你不知道情况，便在这里等你，你那么久不出来，我还想去找玄一捞你呢。”

妲木：“那个叫龙雨的女人是凶手。”

黎牙点点头：“就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人，我们和杀人凶手擦肩而过，真是凶险。我们早点回去吧，城里加强了巡逻，但我还是觉得危险。”

妲木点点头。

不过一夜，丽阳城热议的事就从一家四口被杀换成了新上任的陆通判意外身亡。

有人为讨好陆通判，特意送来从山下采摘回来的菌子给人尝鲜，好不好吃不知道，人反正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