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葬礼酒席摆了七天，王家人也断断续续哭了七天。

第七天夜里，肖慧的贴身丫鬟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便拿着烛灯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偶尔冒出一点哭声的庭院，来到挂满白绫的祠堂。祠堂的门还没有关，王家的女主人正在里面守夜。那丫鬟一进祠堂便关上门，侧身在一旁小声开口。

“夫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处理小五和小翠，不会有人对这事有疑心。”

王夫人听到了丫鬟的话，没有作声。她恭恭敬敬把香插进香坛中，接着叩拜烧纸，做完一切后，才责备似的道：“别那么大声，小心惊扰了老爷。”

丫鬟低眉应道：“是。”

“老爷的饭准备了吗？”

丫鬟低头道：“已经备好了。”

肖慧很满意，脸上不自觉浮出一点微笑，她喜欢听话懂事的人，憎恨所有超出掌控的事。比如老爷又迎了个新人进门。

肖慧爱王坤，否则当年不会一意孤行嫁给他，也不会生下三个女儿。可这份爱被一个又一个新人消磨殆尽，只剩下憎恨。肖慧记不清自己在多少个夜晚哭泣，可这不合礼法，丈夫纳妾天经地义，何况自己还生不出儿子，更没有资格干预。

人只有死了才值得怀念。

最终，她动了杀心。她命丫鬟跟踪小五，调换可以致人死地的药汤，结果也如她所想。本来她还担心有大师横插一脚导致计划失败，好在结果令人满意。

肖慧的脸上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屋吧。”

“是。”丫鬟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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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你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

无名没有理会玄一的大喊大叫，她带着兰若和夏天，一路风尘仆仆，在七月的最后一天赶到永安观，实在不容易。

“有没有水？先让我喝口水。”

妲木已经端杯子上前。

无名咕咚咕咚喝完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玄一皱着眉头，移到无名身边：“喝够了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无名道：“你怎么敢对一个老人家大吼大叫，没礼貌！”

玄一道：“我年纪比你大多了！”

无名道：“来，兰若，来见一见妲木，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跟在无名身后的女人朝妲木盈盈一拜：“妲木道长，我是兰若。”

与无名相处一段时间后，兰若把“妾身”二字改了。

妲木道：“屋子已经准备好，但是这妖孩要如何处理？”

无名看向兰若怀中的孩子。

兰若抱紧了孩子道：“大师，这孩子太可怜了，才失去了父亲，呃，母亲？”

兰若一时间分不清应该把王坤称为父亲，还是母亲。

无名翻了个白眼：“我还什么都没说。”

妲木道：“你在信中告诉我的事，我已和阿浅说了，他近日会来接走这妖孩。”

无名道：“那就好，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他们养这孩子合适。”

妲木道：“非人与人，的确是分开更好。”

黎牙走到玄一身边，问道：“她是谁？”

无名听懂了黎牙的话，惊奇道：“你们道观还有妖怪？”

黎牙道：“我不是妖怪。”

因为缘由太麻烦，黎牙已经不想解释了。

“哈！有意思。”

玄一道：“这个老太婆仗着和崔明有交情，总是把难办的事交给妲木，死老太婆，崔明在天上看着你呢，说话客气点。”

无名摆摆手：“我饿了，能吃饭了吗？”

无名浑身脏兮兮的，兰若倒是干干净净，看来这完全是个人问题。两人洗了手就坐，妲木一视同仁，不因为无名不爱洗澡就冷眼相待，反而很敬重她。

玄一道：“今天是妲木的生日，你要送什么礼物？”

无名刚夹起一个羊腿，听到她的话，嘴还来不及合上。无名想了又想，道：“哎哟，我都忘了，下次补上。”

玄一冷笑：“你上次也这么说。”

妲木冷静地道：“羊肉冷了不好吃，先吃了再吵。”

黎牙不明白玄一为什么对无名有那么大的敌意，虽然无名看起来的确是又穷又脏，还不爱洗澡。

很快她就明白了。

饭桌上吵吵闹闹，饭后，玄一抬脚要走，被无名拦住。

无名双手拢在袖子中，神情平和：“玄一道长，既然吃饱喝足，不如我们来叙叙旧。”

玄一根本没有尊老爱幼的意思，她恶狠狠道：“谁要跟你叙旧，离我远点。”

无名也不生气，她跟在玄一身后絮絮叨叨：“你怎么执迷不悟？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你有能力却不帮助别人，就是一种浪费。”

玄一道：“浪费就浪费。”

无名道：“利用自己的能力做好事，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呢？”

玄一道：“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一旁的如山和如海吃完饭去收拾伙房，妲木带兰若去安顿行李。

兰若担心地看向两人。

“不必理会她们。”妲木却不放在心上，她似乎已经习惯这两人争论。

无名道：“你知晓过去和未来，为什么不去改变未来？若是有人会受到伤害，只要你提前告诉他，他不就可以免受伤害了吗？”

玄一漫不经心地道：“我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无名认真道：“什么法子？”

玄一道：“天降大火，世界回归混沌，一切太平。”

黎牙点评：“人都没了，确实太平。”

无名道：“我可不是在跟你说笑，我们多做一点好事，这个世界就会变好一点，难道不好吗？”

玄一道：“我也没有在跟你说笑。”

无名幽幽叹口气。

玄一道：“你能不能换点词，年年说这些，我都听烦了。”

无名道：“我最近夜观天象，发现荧惑守心，恐怕不久会有大事发生，有许多人卷入其中，但我还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事情。”

玄一道：“看不清就不要看了。”

无名又叹了口气。

妲木适时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水放好了，你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