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一阵愤怒。

她本来就是指望着从惠妃嘴里套出话，纵然知道不太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

但是，至少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现在倒好，人直接被逼死了，这么重要的人物眼睁睁地死在自己面前，让林若曦如何能够甘心。

但是，她也只能强忍下心头的怒火。

她的目光，朝高鸣的方向看过去。

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现在，局势很明朗，惠妃死了，能有用的人就剩下了高鸣。

说什么，也要保住高鸣的性命。

林若曦迅速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了高鸣口中的破布。

那两个宫女照例是大惊小怪地呼道:“你做什么？一个还不够，还要祸害第二个人不成？”

林若曦沉声道:“闭嘴。”

那两个宫女心里自然不服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若曦给她们一种不敢冒犯的感觉。

从林若曦身上，她们感到一种寒意。

这种寒意是内敛的，但是一旦释放出来，就让她们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这种气势上的威压，让她们只能选择噤声。

其中一个宫女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道:“随你的便，等行刑者来的时候，若是追究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另一人补充道:“既然惠妃娘娘死了，那就快把尸体处理了，放在这里真晦气。”

林若曦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她现在一心只想保住高鸣。

若是运气不错，说不定能让高鸣说出些关键信息。

林若曦单刀直入，问道:“高公公，你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期待。

其实，高鸣在刚才就看出她对惠妃的维护态度，现在看着林若曦，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高鸣没有回话，谨慎地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有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这个宫女，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林若曦看出了高鸣的谨慎和不信任，知道自己作为贤王妃，虽然觐见皇上的次数不算多，但是高鸣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多少跟自己打过几次照面。

这回，恐怕正在觉得疑惑吧。

但是眼下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林若曦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高公公，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

那两个宫女又在不耐烦地叫嚷:“他能有什么话好说？你不要废话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高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祖母也死了，他不像惠妃那样有顾虑的家族。

他孤家寡人一个，跑到皇宫里闯荡一番，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单纯做个倒霉蛋、枉死鬼。

他张了张嘴，打算把金太医和裴妃狼狈为奸的行为，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不吐不快。

可是他一张嘴欲言，就发现根本出不了声音。

他一阵焦急，用力张口喊叫，发出来的只是零碎的气音。

林若曦着急地看着他，看出他有表达的欲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东西来。

高鸣猛然想起来，原来金太医已经毒哑了自己的嗓子！

他惨然大笑起来，连笑声都没有。

在无声的笑声里，林若曦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瞬间看向了高鸣的喉咙，推测出恐怕他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她瞬间失语。

若说她原先只是推测，现在则可以百分百确认了，这件事情背后，恐怕水很深。

先有惠妃欲言又止，后有高鸣不能出声，这两个当事人，居然都不能表达事件的完整过程！

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

是惠妃提过的裴妃？还是其他什么人？

在这摊浑水中，谁是获利最大的人？

脑海中各种疑问纷至沓来，林若曦感到了一阵无力。

现在线索太少了，人多眼杂，她又是顶着一个假身份，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

高鸣咳嗽了几声，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什么东西。

林若曦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若曦福至心灵。

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写字啊！

只要暂时把他保住姓名，日后总有机会，从高鸣那里得到消息的。

当机立断，林若曦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下颌，佯作关心道:“高公公，让奴婢帮你检查一下，声带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大胆泼辣的宫女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喝止道:“你干什么！”

林若曦才不理会她，只是一味掰开高鸣的嘴巴。

高鸣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看出林若曦没有恶意来，所以并没有反抗。

横竖就是一死，随着他们折腾吧。

没想到，高鸣突然感到嘴里进入了一个又苦又涩的药丸。

他愕然地看着林若曦，后者一脸正色地检查他的喉头，根本看不出异样。

高鸣紧紧地盯着她，果不其然，林若曦轻微的冲他眨了眨眼。

像是一个暗号。

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鸣领会了她的意思，心如擂鼓，听到林若曦的声音响起:“算了，是奴婢多事了，高公公还是静待死期吧。”

那宫女明显松了口气，哼道:“还知道自己多事啊。”

高鸣眼珠一转，突然也一头向墙壁撞去。

林若曦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

她能做已经都做了，而且她有直觉，高鸣若是个聪明人，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宫女惊呼道:“他要干什么？”

林若曦看着高鸣，他的额头上同样渗出了鲜血，看着颇为唬人。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宣布道:“死了。”

剩下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都有点相信了，或许惠妃和高公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不然，短短的时间里，怎么会双双以死证明清白？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行刑的人才到。

他们愕然地看着两具尸体，犹豫道:“既然人都死了，还需要执行刑罚吗？”

一个头目打扮的人检查了一下惠妃和高公公的尸体，淡淡道:“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处刑的？找个乱葬岗，随便埋了吧。”

林若曦勾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