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春风吹散了离人，众人已被星月催回家中，楼中空寂二人，秦棱先寝，瑞贤时久无眠。

村中偶得一声长啼，尖锐一鸣，回旋九天之侧，翅翼稍收。村中来客走出客房，在灯火之下，酒馆之暗，右哔托起，以供那白头翁相栖，梳理洁羽，托起白翅闲步入酒家。

“客官，天色已晚，山中夜寒，客官清回房歇息。”那人转身，将右臂向上抬起，供在手上的白头翁展翅击长空，白头翁足下的信件袋突起。

“远方之亲以此传书，通报音信，我回书一封。”

“那客官是……”

“不必劳烦店家，鄙人明早便动身离去，一日招待，此恩难忘。”

说罢，携破烂衣摆，轻抚尘埃，入店相息。若乱世余者，穷苦之士甚少，在此时兵荒马乱，若他还有亲戚传书相报，传书之物为一白头翁，回望店中，入者褴褛衣衫还在晃着，心中暗自得意，竟有富者为其亲也，不嫌其一贫如洗，甚是奇怪。

不过此人说此恩难忘，到时便必报，心中沾沾自喜，笑纹脸上挂，入门闭酒家。

瑞贤翻转难眠，望着月色山间，空心彻寒，又想到家父生死未卜，自身命运多舛，心中徒然伤悲，孤心难平，愁意正浓。

时间别无两样，村道间空无一人，只有春风轻抚，有些寒意，透窗观之，不知何时村间多了几个黑影，黑布作衣，黑布掩面，黑履足下，月光忽而变得澈明，墙上的月华，光亮一晃，映着五处黑影，那道光便是寒刀利刃。

屏息敛声，卧地听声响，脚步声十分微弱，即便是寂寂山间，也不可听闻，只有大地不会欺骗他自己，将如此微弱的声响传送到他耳畔，回视秦棱，卧地成眠，鼾声悠长。

武器还在另处悬挂，但来时未及，楼间木门发出吱呀一响，他知解，前方定是一片察察的凛然的刀光。

还是自然一点较好，他想模仿秦棱的呼吸，跟上他的节奏，可心中杂然，心似鼓点如疾。

他也不知为何来然末将南瑞贤一时畏惧敌人？楼中用不完的剑载刀枪，左一右一，足以让敌人望而生畏。何必惧怕？心存肝胆，因人常热，江胡生杀没少见，而少只叹不如当年。

或许长剑未在手，心中无底，长剑相伴，斩去多少敌寇，多少人间罪恶因此而一剑一命归西，长剑未在手，心中实在难受，身后便是衣橱一件，可以匿身比处，但躲避素来不是他的作风，秦棱还置身一人在外，他于心何忍？

总不可见前辈逝于己前，右侧便是兵器一排，支撑在木架之上，本想起身拿一趁手兵器，黑衣数人已显身于门框前，说着异乡之语，让人难以捉摸，不错，他们是胡人，正宗的胡人，关外大漠之北的原住民，牧马战士，身形高大似墙，只有一人身高稍稍逊色，与村中人相属。

胡人们在交头接耳，在鼾声间，心中一疑，胡人是如何入村的？

尚江焟带来的那帮胡人不过是当年乌参山以北十余里的来然遗民，不少人归顺了胡人，那儿有重镇一处，二万余人，若当初此城不降，乌参山自然也不会陷落，家父也不会纵马沙场。

南瑞恨透了这帮人，胡人的走狗。不过言归正传，昔日相交手所谓的胡兵也不过是乌参山人与海盗蛮兵首次与胡人作战恐怕会不如当初那么得心应手。

“胡王有令，今夜必捉南瑞贤，此计无果，便将其诛杀，群众无首，此帮乌合之众必无计可施，此城一破，尚大人便坐镇桃源封列候，你们看着办吧。”

那人走出门去，瑞贤微睁双目，那人的鞋上烂泥遍是，不如另其三人干净，划燃火柴一支，吧咯吧嗒，一抹浓烟扑鼻弥散在空气之中。一声刀剑出销，一阵光亮刺眼，瑞贤还是安之若素，仿着秦棱的声响，呼吸自如，只不过极为不顺畅。显然是那浓烟与心态在作祟。

瑞贤极为想捂住口鼻，他从小没吸过，但在孩提时，村中火势一起，长烟直上，黑如焦炭，可呛得人不好受。还是忍受一时，静待时机，扑来三者。

门口的那烟鬼还在腾云驾雾，深气一吸，神闲气定，好似并非来杀人，道是像一过客，距足观赏这好戏一出。

那胡兵轻呼声，抽出长剑便挥去，奈向长剑划破石阶，一声怪响，但见二人不为之所动，虚汗一出。

那人进来咒骂一阵，“干嘛，做这行得小心点儿，兄弟你大虚了！”

那人拭尽长汗额间，一人挤身相拥，阔斧举起，但挥之未去，秦棱翻身一去，未曾被其所伤。胡人们又胡言乱语一阵，极其小声，那烟鬼托着烟杆复入室察之，烟雾浓浓，瑞贤不由得轻嗽一声。但随后一惊，只得用鼾声掩过，这一次对话，瑞贤所幸是听懂了：“你不怕将那人呛醒烟鬼大人。”末等烟鬼张口答辩解，瑞贤一句脱口:“鄙人一夜末眠，不知足下来蓬蔽有何贵干？”

沉默一阵，无一人语。胡人皆以为瑞贤在梦中呓语，但见其如此清析明了，楼中传响，立地驰刀惊慌失措，就连那烟鬼也是一惊，持刀而起，凑近一闻。

“闲言不语，要灭鄙人，公等自便！”

瑞贤立身飞步，拳已作好。

“来然余孽，受此一死！”烟鬼掩面持刀，将左手持的烟杆弃之于地。

端贤回环一视，健步起去，持一木椅，飞走墙沿，木椅挥去，散作一地碎木，短戈遂成。

“夜间作偾，斩杀苍生，留汝有何一用？”

“携来民相拥以乱天下，抗违天于之命，此罪不浅！”

那人提刀而至，刀光映面，眉宇清晰，那一脸眉清目秀，不正是——

此事不妙，那以以刀掩面，拂袖而去，楼中不见此人，村间巷路急行奔走，惟留胡人三个，楼中与瑞贤纷争。

瑞贤轻身盈体，一闪而过，那支“短戈”上，留刻鲜红，让红漆在黑夜之下更加深凝。

那村中行客，已知身份暴露，自保为妙，村口夜已深，只留三两守卫，此次出村最易，机不可失，不过刀已沾血，一人徒斗，他深知不敌村口精兵。

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找什么借口出村离去，更何况夜行出村只会让人生疑。还是算了，中途折返。村店叩门，店家开门，那人双手相拥，衣袂相掩：“店家，山中之寒，真是名不虚传。”

“客官刚才正找您那，见门大开我便关上。”

“出去上了个厕所，深深...深夜尿急。”那人装作很冷，其实提刀劈折，虚惊一汗，实则热得要死。

“客官，您这身衣服，您这面罩——”

那人掩住其口，“不许多说，随我而去，明日我便离去，若透露出分毫片语。”

那人露出一柄刀，刀前还挂着几滴血，那是在与瑞贤交手时所致的，瑞贤伤口很浅，未曾觉知。那人要挟着店家上楼，将其锁于衣橱之间，透过窗棂月色几分，他急盼天明，五更一过，即便起程，不三更，三更店家便要造饭，若其间伙计不见其人，必定疑之，出趟门，既然忘了多带身衣服，真是百密一疏。

话说楼间，搏杀正酣，回望秦棱，酣睡不醒，一推兵器架，数件兵器杂然落地，秦棱突然一起，携一兵器，踏去一戈挥斩，拔出腰间玉佩，化为长剑，一剑穿腹，二人相并一视，心中自信存心，挥剑斩去，斗战数回合，结果不边分说，虽是尚江焟精挑细选的军中之才也不敌二人舞剑挥戈，鲜血一溅墙角，转眼间二更已过三更将至。二人奔出城楼，踏马村口，天色未曾见晓，还未消寒，二者并奔至城前，那人正准备出村。“老头儿，这么早，天还未曾亮，你这是要去哪儿？”

“亲成家有事，远房亲戚，昨夜传书，让我半月之门内往。”

“什么事，如此要紧？”瑞贤立马其前，居高面下。

那将行客一见，心中一颤，果真属实，南瑞贤的武功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而见一睹，那人心中的希望全落空了，出村希望归少茫。本想着让那二人拖延时间，他再次出村寻找苟活于世的希望。

不过此人的确是作间谍的料，遇此事而面色不改，处之不惊，笑之以附，“不过是红白喜事罢了，没什么。”那今日一去，几时能至死者长以矣，女子之嫁，何谈赶得上。“”还是回去一视心中安定，这一天，劳烦各位了！”

“那死者何人，奈何如此关心？”

“家事不外谈。”那人神色稍夷。

“把他的马牵来，此去路迢迢，君怎能忘却难舍之马呢？”

“多谢将军提醒！”那人彬彬有礼，由身拱手相敬。

时之长久，一兵士回来：“南将军，那马病死！”

“哈原来不过如此，果真如我所料，装作贫乏之人囊中羞涩，只不过是军中一匹老病马来足以瞒天过海，昨夜见者，果真是你！”瑞贤拔出长剑，比剑欲前，那人不作声色，温文尔雅地将到用手轻推，“那将军肯定是看错了。”

“桃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水之后畔，沃土一里，山势起伏，嵽嵲小嶝，如此瘦弱之马竟能载君一途，风雨无阻。”秦校道尽心中所测。

“将军已言，胡中马也，途经胡营，顺手牵羊，我不过是害怕你们说我与胡有纠葛才撒了个慌子。”

“那——”秦棱欲上前止住，瑞贤伸出长袖将他拦住，“让他去吧，开城门。”眼前一线光明。”

“等一下，君额前有一血迹。”“不可能，吾昨夜一沐，一夜寝于店中，奈何有血迹印额头。”这本是瑞贤试探之计，心虚之人便会中招，但这人真是老奸俱滑。

“那何人可足以为据？”

“店中掌柜。坏了。”那人拔刀而出，拔腿便逃，瑞贤早已在他的剑上凝视多时。来时为空，去时留着一刀。这一次可错不了。城上立箭如雨，但无一命中未瑞贤拔剑，一支绿剑，伴随着一身绿光飞出，正中去者的下怀，那人倒卧在地，口中鲜血含糊，待二人散去。

“上将军正在林中，吾命去也，君之命将若是也。”一只箭矢从额前飞过，一队人马从林中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