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敌军已至，兵临城下，前面的士兵，安稳地迈着步履，不曾理会楼上飞箭，大不了就死伤几个。

城门洞间，瑞贤看着城门一闭，心中舒坦了许多。

不过想起老道给的道符，还未曾用过。提剑迈步，脚尖踏起，飞身城下，一剑斩千秋，他并不是仙人，但却有仙人的风范。胡兵们自觉剑气行过，手中攥着的是那一张阴阳道符，步履是那疾行如风。

踏步幻影，身后长影拉扯，让人捉摸不透，须臾之间，杖剑行敌前，一刻绝骑十余，胡人勒马不及，剑气袭来，飞身翻马，地上轻尘微浮，卧地者不可拔剑，又是一样幻影，剑影不闻，十余骑者曝尸其间。

尚江焟本想震黑袍出于习常，却看不见瑞贤变化的影子。这又何谈下手。

秦棱见尚江惜回头未绝，见尚江惜之以剑而来，瑞贤赴之，身作幻影，尚江焟斩去，却斩剑为空，果真武艺超群也不敌于一纸阴阳道符。

见瑞贤身不见影，只得持剑相待，招式不出分毫，然则心中仍是忐忑，从未见过如此招式，还是慎防为甚。

城上有了数人身影，是家亲数人守忘相助。瑞华当然知道瑞贤不会输，但还是心中紧张，看比武的都有这个感觉。

佟孝仁抚观烽垛，在间隙处观望着此局胜负，俯身而祝，露出额下悬挂的玉坠，晶莹剔透，空明如水，初景之沐，透露出红艳色彩，夺人眼目。

尚江焟四处寻望，瑞贤候而至之，一斩挥剑，尚江焟挥出手出之剑，剑平淡无奇，剑锋有些凹痕，剑已生锈，纵而观之年代已久，剑柄相接处，缀着的宝石已掉落无踪，尚江焟，坐镇西南按理说也应官衔不小，可奈何留着这一柄破剑？剑上的花纹未难以辨清，隐约间可见是刻着一条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错，孝仁的玉坠，就是从这剑上扣下来的，起初尚江焟也不知道，还不是在逃后，隐约间看到了玉坠。

二者斗至城下，尚江焟左手持剑，左手一转，手中若有一物，所露一处，是一飞镖。城楼之上，数人观斗。瑞贤一身疾影来去无踪，尚江蜡手中之物已挥出，不是挥向瑞贤，而是——

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与瑞贤正面交锋。

轻功踏城沿，城楼之上的人粹不及防，瑞华拔出剑，所见的只是一丝淡墨消散在风中。孝仁，衣襟上挂寒锋一处，血水浸湿了衣衫，此景入眼，瑞贤飞身逐往，孝仁枕在瑞华手中，瑞华双目含泪，闭唇不语，唇角还在蠕动着，抿着嘴却道不尽此生的苦痛，姐姐发疯似地奔至其前，长泪沾巾，而楼下的尚江焟狞笑不止，将玉石与宝剑拼接，二者合一，化为绯红玉佩，与秦棱的那件相似，一将玉佩上抛化为长剑，此剑新颜已换，不再一如既往破烂，剑刃如初，削铁可成泥，纵剑自得，心中自乐。

早已在城下厮杀秦棱，早已停住了手脚放目远望：“赤刃剑，故友的遗物终究还是被他夺去了。”

瑞贤手中符纸成失，握之不往，春风又次拂面，吹散纸符余灰，吹红山花，只是难以吹散的是胸中义愤，是尚江焟那一声声的如魔狞笑，向秦棱一去弄剑，平淡无奇的剑，却斩出了仙家的风范，隐约之间有一阵长风吹过，带着淡淡的红色。

秦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所余之力只供他奔至城角，白发几添，手中之刃沉重了许多。

胡兵已经停止骚动，毕恭毕敬地立在城下，是队伍十分的混乱，他们已经知道胜利不远了，只等村民投降。

孝仁的白布衫已染成红，血水不止，城上石板，血滴不停落下，似洞中山泉，孝仁嘴唇已泛白，观者眼框已红。

瑞贤带着猩红的眼角，百般无奈之下，深沉地喊了一声：“长剑行！”

手接过长剑与之同住，足立磐石之上，随风吹去，发髻轻飏，衣带飘然，飞身踏去，尚江怒震怒一声，身隔五步挥剑，一股剑气携着腥红，瑞贤身退七步，剑气未伤，二者持剑相拼，殊死奋战。

瑞贤眼中的世界已变，只有杀气与冷漠。一旁的胡人倒是讲理，围圈排坐，以观二者相斗。

二者利刃相交，瑞贤疏忽之间，臂上留一长痕，尚江惜的宝剑上有几丝血悬挂。二者相拼杀，瑞贤明显有觉气力不如当初。

心中有所思，回味往事，仙者相赐，说半月之后，可抵生死一场，此日时隔二三日，也是秦棱向自己承诺的时间，或许因此而致，尚江焟劈剑相斫，剑气复出，瑞贤只得又后退七步，不料徒增伤痕一处。

斩出的剑气，更加绯红。

瑞贤手中的剑，剑光已有些隐退。

瑞贤之剑城头，不作声色。“鄙人不管，鄙人是年过中年五十而知天命，愈挫急勇。”

“换言之，脸皮真厚。”

“何人叫喧，不讲武德，武陵（林）人应当以捕鱼为业。”

“滥杀无辜，只为神器一件，嗜血成魔，天理难容。”

“违天子之令，举兵造反，该当何罪？”

“来然从未易主，一城尚在，即便是半壁江山，也能破胡骑三万，胡兵十万，况桃源乃自由之地，此处，胡王说了不算。”转身拂袖。

秦店家已卧床在舍，由子女二人照料，只是孝仁，却此生不可再见一面，心头之痛，难言之隐，泣不成声。

什么比武，什么功名利禄，而今只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淡然放下，眼角泛红，长泪直下，只是远眺桃源山谷，绿浪菜花，唯不见村中劳耕往来。

说不定，明日战火付之，桃源不复存焉，心中恨意难平，若失魂魄，走下城楼石阶，众人将孝仁抬至杨柳垂丝，池水明镜之侧，挖掘着泥土其间，孝仁去时，身无分文，家中祖传的红玉坠已被尚江焟夺去，偾事难平，一波又波，一折又一折，数人缄默无声，村中来者观望，低头不语，唯一未来的只有秦棱与村头与胡兵对峙的将士。

铁锹一撬又一撬，长泪一束复一束，瑞华泪已冲淡掩面脂十份，终孝怡以手捧面，直至泥尘覆去，从此与孝仁最后一瞥，此生不复再见，此时尽是永别。

瑞华泪水难掩，众人愁不减容，心中愤意长存，不知是何人一声振奋：“挥剑以灭仇，与剑相伴，破敌以解心头之恨，为此事雪恨！“

众人喊声成歌，尚江焟听村中声声呼喊，心中一震，一声勒令，持一长弓，射出一支穿云箭，响声彻云霄，众胡兵持枪射击，几处枪鸣，瑞贤转视村口，怒目相视，奈何自己不敌尚江焟，竟武榜之上的秦棱也不是尚江夫者的对手。这样说也不准却，只不过是那把宝剑让尚江焟，长了许多威风。

虽自己武功被天下人称赞，那也不过是人的推测，瑞贤只不过是王命之下，驰骑沙场，斩落几位榜首之武者，自己武功究竟如何，瑞贤也不知，恨意提剑行城头，待胡兵枪响已销，下令将士彀弓弩，数箭飞出，胡兵死伤黄尘中，众人拍手称快，但心头恨还未曾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