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的箭羽已停了些许，箭声已不变长存，只有城下一片哗然，一阵马嘶鸣，瑞贤跨马向胡骑残部奔去，另九人冲散敌阵中，二骑者迎面夹道而至，将手中缰绳一颤，马儿跑得更快。

倒霉的只有两骑胡兵，撞在了一起。瑞贤勒马回向，一者卧地持刀，欲立而不起，奔马带着长风，还是当年的翩翩风度，腾驹快马，一剑斩其臂，纵马入敌阵，来者刀剑纷然，但不敌奔马之速，只觉须臾之间，不知何时已人头落地。

敌军己在城墙上架起了云梯城上厮杀，十人只得勒骑回城，一路斩杀，城门处勒马，捷步登石阶，拾级而上，城楼上伏尸七八，有几人布衣裹身。

瑞贤踏上城墙，瑞华与另者将城门关上，城上厮杀未绝，眼见城门将阖，一队胡兵挤拥，瑞贤纵身城下，一斩砍杀，剑横锋环转，抽剑见血，心中作念：“长剑行，一而化三，三而化九。”

九支长剑飞出，拖曳剑尾流苏，拔下腰间玉佩。

此时敌者复来，化佩为剑，剑气直破甲十余，收剑手中，幻化的八支剑早已全无，只有敌者身上血流证明过它们的存在，仰天一令：“冰霜暴走。”

风携冰霜，数胡兵掩面不前，翠剑一斩，破甲者摔卧在地。又是一令长风行，胡兵阵势吹乱，跃身城头，瑞华并另一者奋身将城门关闭，门栓未上，一匹胡马载兵，棍棒在手，瑞贤心中一念，长剑行，其人未至于城口，早已倒地。

那马受了惊吓，退奔其后，大门掩上上栓。城楼之上，有人一落足城下，一见便是秦君之子，一声勒令，收剑在手，远处胡兵已至，却重组队形，不曾攻击。村内一人奔来，素衣未冠，行走不自便，手中一支长矛。瑞贤抛绳城下，让那少年沿绳而上，小少年臂力不足，只得由瑞贤用绳子拉上，眼见之处，瑞贤快要把小少年拉上来了，不料一支箭矢横往，尚江焟跨马而立，出现于城门之侧，绳子已断，少年滑落城下，痛声相呼，秦棱已有所听闻，踏足峰垛，跃身其下，只是布衣单薄。

秦棱早已将毕身修为传与瑞贤，此去无疑是送死，瑞贤一令：“长剑行。”

一支长剑向尚江焟飞去，尚江蜡轻微一笑，一剑斩落，瑞贤轻立城下，挥出另柄长剑，一声勒令，收剑于手，城上人抛下另根长绳，供小少年爬上，二人对兵城头，尚江焟提剑而往，一剑斩却，瑞贤飞身数尺，剑气横来，身留长痕一处，他回想起秦棱之语：此剑刻伤三处，伤者便亡。

尚江焟挥剑将及，此生有何眷恋？紧闭两目，片刻已过，却不见剑锋来往，回望一视，秦棱已卧地成伤，两目还回望瑞贤：“将军不是要与老朽学偃术吗？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此事难以放下，一而化三，三而化九，九化......只手垂地。”手中握着的那一只长矛，早已滚落在地上。城上少年哭喊着，被村中人拉入村中。

瑞贤含泪接过秦棱在手持的矛，“前辈，此者晚生已知。”瑞贤睨目而视，把长矛抛在空中，一掌向他推去，长矛犹如长箭飞过，而他早已有所准备，斜刀马步。

矛已经到了剑前，故而化为箭羽飞过，擦着剑锋，木屑纷飞，擦破他的肩臂。

尚江焟。仰天长啸，一只手抚着肩膀，痛苦不堪。瑞贤迈步轻快，却不见刀锋一转，剑气横行。只好一跃晴空，尚江焟。早已催部下扶他上马。空寂的战场上，只有尘土并黄沙在空中翻滚。

月色悄然，瑞贤双手持剑柄，拄着剑，立在石阶。

伤悲已弥散村中，城头上横竖的尸体，被村中的妇女瞧见，脸颊间悬着眼泪，认定是他的丈夫，伏尸痛哭。

泪水已将城头的石板染红，血迹已经成痂，难以拭去。

泪水长流，一束又一束，流到颊边却置之不理。回想与秦棱的过往种种，初次相见，酒馆夜宿，胡兵相难，他拨剑相助。家舍被动，儿女相散，一同身向妖山。村中酒馆夜谈，笑中论剑，早起习剑，此事莫忘，他将永远珍藏于心，此生无缘，来世相见，愿来世他再是吾之师，吾之支，笑谈生死，把剑行豪爽，倚剑东风自天涯。

泪水挥之不去，涕零纵横，只觉世间混沌，想寻一处安宁，先是孝仁，再是秦棱，村中死者七八，生死无常。

催眉之间，有人快步临近，长剑侍在长阶，他懒得抬眼，毕竟村中人来人往。

那人拉住了瑞贤的衣袖：“南将军，此事一定要帮帮我。”

“走开。”瑞贤拉扯回衣袖。”姐姐失踪了，有人说她出村了！”瑞贤抬头一视，是秦棱遗子，那十岁的小少年，正在默默的流泪。

“你姐姐秦玉琛。”

少年拭尽泪水，“正是。”

此事不妙，秦君已故两位儿女无人所依，这事可不可弃之不顾，可事已至此，如何行之？

慌忙之间翻出六张神符，一张张翻看，最终停目在一张上，其上言曰：寻之何处，浴火便知。

小少年一旁观望，不知所云。瑞贤携之，牵着小少年的手，走至火前，将其扔入其中，透过火光，其中一幅图画，象是在密林丛间，她一人独望。

手中一柄寒锋，天色末明，密林之间，却未受到山妖的袭击，但是林中隐若一声叫喊。

瑞贤山北一眺，林中火光，纵剑踏往，踏剑飞穿，林中簌声，可见一巨影，前面便是秦玉琛，纵剑飞身，庞然大物见身后一影，纵身回望，一支剑已飞出，穿肠破肚。

硕鼠倒卧林间，玉深悄悄隐藏手中之刃于其身后，“南，南将军。”

“天色未晓，林间百兽偕出，到这干什么？”

他想起又中之景，玉琛身后一柄寒锋，“放下恨意，恨意无事可成。”

“击伤家父，滥杀病弱，天容其也，我不容之。”

“让我来吧，”瑞贤轻轻夺下其手中之刀，“尊君，吾之故人，此仇，吾必报！此仇不报，吾将终身寄恨此身！”淡然望向山北之巅，那是山妖居处，那一次历途艰辛，四者勉出妖洞，玉琛此生难忘。“将军是要将他们引至……”瑞贤面向山巅，点头不语。

“那.......”玉琛言而又止。

瑞贤还是面向着山巅，沐着山间吹来的风，按着鞘中之剑，凝视着远方。

“愿这是山妖最后一次看见将军，而不是将军——”

“谢意略表，

斩却落花飞聚，望断孤峰碧溪，伤行淡，此行难问归期。

只求利箭作雨，不奢长袍化翼，意已决，鬼魅行间长息，绝命书也至此，告辞。”

“唉，南将军留步。”

瑞贤回望，“尊君西去，冀望我照看你们，我不在了，照着好你弟弟。”一振长袍。

踏行于黑暗之处，“走，不求另物，只存不告与任何人，也算是我今生唯一着恋。”最后一处回首，归行林间。

灯火喧嚣，遥遥远望，有一队胡兵赶来：“来然未将南瑞贤，独行而往，另有所图，捉住他。”“请不必为此大费周折，今日我自来林中，是有事与尚大人相报，我是前来议和的，各国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想必诸信未曾忘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