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贤骤然拾起长剑，洞中碎石俯拾即是，一块偌大的繁石，已将洞口撞住，其外的通道水声潺潺可闻，地面只留一卷长书，铺展开来，后背已成伤势，身上的铠甲重如干钩，直立而不起，拄着剑，徐然而立，尚江焟已不知寄身何处。

结计是在爆炸震松的层岩落下之际奔出洞穴。

瑞贤褪去身上的繁重，素衣裹身，身负伤痕，衣衫已破，鲜血浸透，拄剑而行，取径中间山洞，远处已有隐约火光，人头攒动，瑞贤已知山妖已来，紧握手中之剑，地上山妖，伏尸者十余，与胡人尸首纵横交错，最左之侧的洞穴，烟尘不减，洞中火光星点。

呛人的烟促使他在闲暇之余咳了几声，对峙洞口，已有二十余山妖奔出，将瑞贤围住，瑞贤只道声：“一而化三，三而化九，长剑行！”

九支长剑出，洞前开路，宝剑收回，余者化为虚无，身后追兵无数，只是轻笑一声，“实而化虚。”

穿棱洞中，不知何时，身后的脚步声忽尔多了起来，洞口所往，便是石屋万家，山妖群民已此处一聚，笑迎瑞贤，尽头所致，便是两处洞穴，其中另处便是故往关押稚子的监狱，另一处，还可以且听风吟。

而今一睹山中山妖的人数，约二百余者，密不可跻身其中，更别提过入而逃出洞，此身寄剑伤三处，过久必亡，此生有幸，在有生之时，斩妖除害，也是一种乐趣。

“虚而化实。”

后方脚步声殆尽。

“慢着，来然未将，南瑞贤，入洞三次，第一次凭借你的喷火长矛而脱险境，第二次凭借一仙一道一偃者，侥幸逃脱。今日孤身陷阵，自投罗网。”转身回望，还是昔日那山中叛徒，手持尚江焟遗落的卷轴，准确地来说，是南瑞贤的悬赏令：“你这颗头还值很多钱呢！”

“你这条狗命，不值分毫。此处汝算何物？不过是山妖的狗腿，我呸！”

“可恶，上。”一声令下，山中回响，群妖长嘶奔向瑞贤。”

宝剑勒令，行，一而化三，三而化九，九化无穷，九九长寿。”

利剑飞雨，忍着一寸伤痕，洞中作法，宝剑金光耀眼，所向者猝不及防。

洞所向，血路相铺，眼观即近，群妖伏来。只得念着，那远古的咒语：“天地开世，恶邪甚多，鬼魅穷心，深不可测.......”

伤口正在恶化，自己命不久矣，此处便为归宿。“天地勒令，呼—”瑞贤难接下句。

“不必再念咒了，你孤孑一影，形单影只。”

“何人道之，来者遍是。”

一律强风吹散洞中，化为一老者，“天地勒令，正道苍穹。”未者剑心接地，山妖顿时倒卧在地，四肢不断的开始抽搐，发出难以磨灭的尖叫，不一会儿，山妖灰飞烟灭，只有那山中叛者，伺机潜进，这也成为来者的事，只视来者长髯如洁，一直垂到胸间，挥着一支无瑕的长剑，听声响好像是——

算了，此事已无缘，这个世界只由得说再见，他当向往暗无天日的阴曹。眼前之景，不断旋转，神情慌愧，眼目之见，再无虚实，它们期骗了自己，但这也并非所重，世间褪去了繁华，老者还在与山妖刀剑相住，刀剑察察，恩仇未了，此来人间，一去无悔。

沉重地合上双目，世间一片着无，只有宝剑之光入目，卧地不起，是黑暗包裹着光明，老者一去不返，我也一去不回，辞尽最后的永别，唤尽人间的最后一声，只是所留恋的人，对不住了，心中无所念想，此后之事无一可知。

不过，所留恋的人间还未与他辞去，不知等候了多久，耳旁杂然。

卧听江涛，水波细潺，睁眼所视，江畔布衣，举头远眺彼岸，春风掠起衣带和垂胸白髯，白须也向东抚留着春风，手中的一支长剑，拄地脚边，其上血迹无数，剑却无瑕不锈。

手并着至下长袖，转身映面，竟是秦棱。“前辈。”起身言语。一声道破，却是虚幻一视。“卧立几时，一会儿启程。“

端贤所打量，后背血涌不复，自身素衣相拥，背后伤口已作包扎，来者是仙，瑞贤急作答谢：“多谢前辈搭救。”

“不必多言，要谢就谢你自己，人总是在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若非道尽百字咒，吾也不会想起。记得这咒的人，已为数不多，这咒一百年前就失传于世，知者只有廖廖几人。”“家父，言传身教，让晚生谨记。”

“至于你身上的伤，多亏那把宝剑。至于我的承诺，已经兑现，在关键之时总是能抵生死一场。”

瑞贤向他寻求宝剑。“不必寻了，此剑在此。”仙者左右一物，递与瑞贤，长剑已化为金饰携绳，九瓣中心便是太极图。

“偃家之手，话尽于此，问秦店今在何处？”

“已骑鹤仙去。”

“这，定是尚江焟所为。”

皓月苍穹，思者恋思已故之者何时能重逢？

“尊前拟把归期说，此去西行也算归。”仙者还是立伫江边，“前辈，道长与亚革大斯兵士又居何处？“战火未熄，此战难决，敌人来者七千，蹄踏城头，道友卜定卦象，道吉桃源有一动让我速速归往。”

仙者将二饰还于瑞贤，端贤服穿素衣，佩饰腰间，立足清宵，二人静默并行。

树外有人默默幽泣，是玉琛孑坐村中长亭，浩远的天野，又是一声号角，一队人马哗然，又是二百余人，村前怪风夜兴，化变之间，是尚江焟立视城前，这一行将他害得惨，二百余人，一同归往，倒出来只有一人回。他心中正盘算着，怎么报复那些可恶的村民，不过想了又想，如果将村民都杀尽了，到他称王的那一刻，谁来上交供税。

城门之前有一月泽辉映，夹杂着四处兵戈寒光，村中角声满天，村长立观城上，却见城下兵戈铁甲，灯火长阑，一串轻响翱翔九天，城上箭如雨下，又是在电无火石间，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遏行云。

尊重的男子，磨砺了手中的兵器，来到了城门前，却见城门早已塌陷。

敌人数者相拥，村中灯火通明，瑞华持刀欲前，南江焟一声道破村中：“此处并无杀戮，城门已开，瑞贤已死于山中，投诚即可逃一死！”嘴中还在念叨着：“幸好没有这帮人想的那么清楚，一下子全部挥师北上。”

村长嘴角还在颤动，这堵墙是他们立足的根本，如果正面冲突，那必是惨败一方。

“村长意在何处？”

“放下武器。”

“村长，那胡兵豪横，秦棱与南特军不可白死。”

“我已尽言之，放下手中之刃，无辜死伤，不得再有。”村长当然不会冒着族人的危险去复仇，作为长者，他显然选择了妥协。

瑞华拥坐一地，涕流不成声，其后兄第二人扶其衣袖。瑞华只叹是：“聚而再散，散而复失，失不可得，不如各散一方，安之为好。”

胡兵拥入城中，夹道立守，尚江焟只道是：“归家便罢，不伤分毫。”尚江蜡留守卒百人于桃源，自己带着一百兵士向南走去。纵队前一人跨马飞奔，估计这一次是向京城邀功去。

村中数人怏怏不平，不知村长之举在何。总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年轻人，当然理解不了村长顾全大局的心意。

村中还有数者卧床养伤，村口多了几处新碑，这些都是湖人的所作所为，然而村长却“冰释前嫌”。

瑞华泪光烁烁，恨意心生，缓缓磨着利剑，身后兄弟二人也磨刀霍霍。

长亭间，秦玉琛也泪掩春颜，试不尽泪水，在踌躇间，胡兵入城，村中人已经将她抛弃了，在这山间只有她一人能救桃花源了。

如此重负，很是难受。